当我还是一个新志愿者,第一次走入仁爱助学培训教室时,就被仁爱的“心灵关怀为重点”的理念吸引——让孩子放松、平等尊重、“先跟后带”,先肯定孩子的行为。我相信只要我们的志愿者能做到,就真的会让我们看望的这些孩子们,在心灵上收获真正地成长。培训会上讲述的志愿者跟孩子们的长期对接中产生的深厚的感情和亲人般地链接,更是让我羡慕不已。
我带着期盼、激动和一些小忐忑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走访。两天四家的走访,除去往返北京的时间,每次停留在每个孩子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第一次走访就承担组长的我,走访返程的路上有些恍惚,似乎自己一直都在为了避免尴尬而不停的张罗——互动游戏、问题、蓝丝带、填个人资料。回忆起对孩子们的印象,除了认清了脸,一无所知。别说情感的链接,正儿八经跟孩子们说几句话的机会,我都没有给自己。
小琪跟妈妈看到我们之后异常冷漠,感觉连笑容都是挤出来,让我的内心产生了一些抗拒,把自己放在一个资助者的视角,评判着小琪妈妈的不懂感恩,在心里抱怨她这样的态度让我内心产生了不快。


小琴爸爸20多岁得了脑血栓,靠着爷爷奶奶微薄的收入维持生活,奶奶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们说不知道该怎么过。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失去了劳动能力,还有个需要上学的孩子,老两口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但面对沉默的、只是腼腆地微笑着的小琴,我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同去的女儿多跟孩子沟通交流。但小孩子们的交流,要说到心灵关怀,简直就是笑话,也就是一起玩闹而已。我不知道这心灵关怀,连心都没有打开,该怎么做下去。


小华的爸爸40多岁才有了小华,自己一身的病,基本没有劳动能力。妈妈在生完小华没多久就去世了,前两年姐姐出嫁为了置办嫁妆又借了不少钱。小华爸爸一心想着让小华上完初中就上班,好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和负担一个月不少的药费开销。相对于小琴的微笑沉默,小华显得更加淡漠,只有我的女儿叫着哥哥的时候,小华才会露出一些笑容。倒是爸爸不停地说着家里有多困难,自己有多不容易。看着小华一直低着的头,不知道有个对生活如此消极悲观的爸爸,小华是如何看待生活和人生的呢?虽然好奇,但我却无从得知,因为几乎没有能让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小娟灿烂的笑容下,总感觉隐藏着些重重的心事。短暂的交流中,只知道小娟喜欢读书,文科成绩比较好,姑姑觉得小娟数学差,可能考不上大学,不想让小娟上了,但小娟自己很坚持。当然,这些也是从姑姑口中听来的,小娟除了礼貌的、灿烂的微笑,几乎没有太多的言语。


接触的四个孩子,几乎都没有说话,跟之前了解到的如何期盼志愿者的到来,如何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志愿者听,简直大相径庭。心中有些失落,但想着小琴奶奶的眼泪,想着小娟干净的笑容,心事重重的参加了冬天的第二次走访。
这第二次的走访,小琪妈妈虽不情愿,但参加了我们的游戏;小琴奶奶看到我们去,笑了;小华爸爸给房间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小娟跟我聊着聊着哭了。
第三次走访,小琪妈妈笑了,随着我们的引导,给小琪系上了蓝丝带,略显尴尬的拥抱了一下;小琴爸爸已经可以走路了,奶奶依依不舍的送我们出门,并一定要给我们带上自己家的玉米面;这次走访看到了小华的姐姐,小华开心的为姐姐系上了蓝丝带,大方的表达了对姐姐的爱;小娟看到我,开心的跟我拥抱在一起,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第四次走访,小琪妈妈已经不需要我们引导,就很自然的抱住了女儿;小琴爸爸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奶奶使劲想留我们吃饭,拉着我们的手不停地感谢着;小娟开始跟我说一些自己的小计划,说到奶奶的去世抱着我哭的很伤心。
第四次……
第五次……
两次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没能去走访,小琪中考了,妈妈专门打电话告诉我小琪的成绩考的很好;小琴奶奶在走访结束后,跟我视频聊天了一个小时,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很想我;小华在我们的不断努力下,还是辍学了,参加了工作的他,在我们走访的时候,愿意请假回来跟我们相聚一两个小时;小娟高考没考好,最彷徨无措的时候,愿意让我一直陪伴她。



如果没有长期的走访,我根本不可能看到,心灵的变化不仅在孩子心里,也在大人的心中悄然的发生着。我们的先跟后带,到底要带给孩子什么呢?在我第一次走访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们要带给孩子人生的方向?重大选择的指导?是非对错的分辨?让他们有个人可以依靠吗?
我想我们需要带给他们的,只是让他们感受到这个社会值得被信任,带给他们生活的希望,带给他们更开阔的视野,至于选择、方向和他们需要的依靠,他们只能也必须自己给自己,每个孩子都有足够的智慧,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需要做的只是陪伴和相信,让他们的家人相信,让他们相信。我们一直都在。
让他们相信相信的力量。